她的报道犹如号角,唤起工农千百万;她文如弹药,笔如刀枪,生动记录苏区风云,成为党史专家研究苏区历史的珍贵资料。
走进江西瑞金叶坪布展一新的红色中华通讯社旧址,当年的《红色中华》报刊发的一篇篇报道、一张张图片,再现了中央苏区那段血与火的峥嵘岁月,传递出一股至今依然奔腾不息的精神力量。
“我也害过坐板疮、烂腿症,写稿子、走路,都非常吃力。每天流出的脓、血,粘贴在裤子上,很是疼痛。”曾任红中社编委的任质斌在回忆文章中介绍,由于人少事多,只好趴在床上改稿子或编写稿子。后来他实在支持不住了PP电子网站,只好写信向军委卫生部的同志要了药物注射,才逐渐痊愈。
患上坐板疮、烂腿症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细菌感染,那时的苏区卫生条件差,药物紧缺,痢疾、疟疾和疥疮肆虐。红中社的同志们相继染上疟疾。
1931年至1932年,中央苏区曾集中暴发传染病,涉及范围很广。在1932年11月21日《红色中华》刊登的《江西省苏报告》中详细介绍了苏区各地的疫情,如宁都县数月患痢疾达1300余人,兴国县6月至7月间发生瘟疫死亡40余人……处在当时战乱环境下,苏区的干部群众不仅要和敌军艰难作战,还要与疾病战斗。
红色中华通讯社于1931年11月7日成立,初创时期只有几个人、几张桌子,和《红色中华》报两块牌子、一套人马。旧址内有一座微雕模型,油画背景加上9位姿态各异的微雕人物,还原了红中社编辑部的场景。
当年,红中社编辑部最多时也只有10来个人,他们常常夜以继日地工作,很少休息,除采访、写稿、译电外,还兼刻蜡纸和校对,常常面临人手捉襟见肘的局面。
“每星期六下午,从瑞金骑马去叶坪,在县城东北,相距约10里……发病的时候,也得去叶坪,因为不去就没有别的人去编了。”这是红中社早期负责人李一氓的回忆,他平时在中央政府大厅做编写工作。
随着军队对中央苏区的封锁和“围剿”日甚,中央苏区的食盐、布匹、日用百货都陷入紧缺状态……要得到这些如今看来稀松平常的东西,在那时却成了奢望。
红中社工作人员在每人每天仅有半斤糙米的情况下,依然主动节约粮食和伙食,每天仅吃两餐杂粮。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开荒种菜,还将自己的被毯、衣服甚至微薄的津贴,毫不犹豫地捐献出来,送给前方浴血奋战的红军战士。
虽然《红色中华》报办报条件简陋,影响却很大,发行数量一度超过国统区的《大公报》。
在《红色中华》报百期纪念时,当时的领导同志特别提出:《红色中华》报向困难作顽强斗争的精神,值得全苏区的党政工作同志学习!
是什么样的信念,让他们在缺衣少食的日子里,甘愿忍受困顿的生活,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?
红中社旧址陈列着一张被烧毁的《红色中华》报纸残页,常常有很多游客驻足。这是红军长征出发后,瞿秋白等人在苏区出版的最后一期《红色中华》报,给敌人制造了中央和主力红军没有转移的假象。最后瞿秋白被捕牺牲,书写了中国新闻史上悲壮的一页。
他们既是新闻人,更是革命者。他们的理想烙印在《红色中华》报的铅字当中——“建立独立自由领土完整的苏维埃新中国,才是民族解放唯一的出路。”
《红色中华》报的新闻写作坚持通俗化方针,要求做到苏区每一位群众都能看懂。
翻开报纸,许多短小精悍的稿件表达通俗生动,却饱含真情实感,散发着质朴清新的魅力。
在《红色中华》报的编辑看来,可以这样写通讯:“只要你用质朴的字句把你所知道的新闻事实有条理地写下去,那就保你写得括括(呱呱)叫。”
就像通讯员成紫玉在《红色中华》报上发表的这篇体育报道:“昨(二十二)日演习阅兵毕,午后一时许有红大,特校,军委无线电联合球队与国家保卫局篮球队大战于阅兵场,联合队出场的勇健儿,都是那一班素负能手的老将……这场篮球战真所谓‘棋逢敌手,将遇良才’,在球场里身飞足舞似马奔腾,那传球的妙术,直使围场的观众,不绝喝彩。”
这篇报道生动活泼,画面感十足,把当时运动场上热闹而又充满激情的场景呈现在读者眼前。
即便是记录“反围剿”战斗这类题材的新闻,报道也在字里行间融入生动的元素。
有一篇报道这样写道:“黄陂红军势甚活跃,国府已令鄂省李鸣钟、皖省邱盛宜、豫省张钫三省围攻云。”乍看之下,危机重重,但文尾却又加上了一句旁白,“又来送子弹”,尽显面对强敌时的无畏,透出豪迈之气。
为了增强宣传效果,提高工农群众的艺术兴趣,《红色中华》报的副刊《赤焰》应运而生。
“不是一小颗火星,不是一点子曙光,这是漫山遍野,势如燎原,到处都是的赤焰……”1933年4月23日,《红色中华》报这首题为《到处是赤焰——纪念今年的“五一”》的长诗激情澎湃。
随着副刊的开设,《红色中华》报的稿件体裁、文风变得更加丰富多样,苏区群众能阅读到各式各样的话剧、诗歌、小说等。
《红色中华》报的副刊上,还发表了《送郎参军》《红军打胜仗》等小调歌词,歌词通俗,即便没有谱也可照民歌典谱填词,好听好唱,群众熟悉,很快能流传。
今年是中央红军长征出发90周年。于都中央红军长征出发纪念馆里,展出了一份1934年9月8日《红色中华》报刊发的《募集廿万双草鞋慰劳红军》的报道,号召群众在10月10日前捐赠20万双草鞋。
1934年1月31日,《红色中华》报(第二次全苏大会特刊)第5期发表了同志关于中央委员会报告的结论的讲话,答案直观明了——在他看来,解决群众的盐问题,米问题,房子问题,衣问题,甚至生小孩子的问题,解决群众一切的问题,如果这样做,广大群众就必定拥护苏维埃,把苏维埃当作他们的生命。
作为新生的人民政权的“耳目”“喉舌”,《红色中华》报宛如一部生动的史书,记录下苏区军民战斗生活的点点滴滴。她的许多报道沾泥土、带露珠,充满了来自一线的内容。苏区的读者亲切地赞誉她是“我们苏维埃人民新生命的表现”“全苏人民的喉舌”。
例如,报纸刊发的《武阳区印象记——春耕运动的实际材料》,是一篇走基层的典型稿件,其中写道:“在武阳区,我们看到麦子长在新开垦的荒土上……获得了土地的农夫农妇,牵着牛儿,肩着耕具,一队队地走到田垅里去。”
铅字里有鱼水深情。通过1934年7月21日的《红色中华》报,我们得以了解正是在苏区干部和群众携手努力下,中央苏区渡过困难时期:“我们这里,虽然处在国内战争的环境中,虽然今年天气亢旱,但是因为苏维埃政府领导革命战争保护苏区,因为苏维埃政府提倡和指导了春耕运动,开垦了荒田,兴发了水利,解决了人力牛力……今年的收成是好过了去年。”
除了红军帮助群众春耕秋收、兴修水利等生产劳动的新闻,《红色中华》报还报道了文化、教育等领域和群众密切相关的消息。
1934年4月至5月,《红色中华》报连载了李伯钊撰写的《苏维埃剧团春耕巡回表演纪事》,记述了中央苏维埃剧团下乡巡回演出受到热烈欢迎的场景:
“在逢市公演那天,田野外的小道上,一队一队的妇女们,有的穿了较新的衣服,有的穿了大花鞋,小女孩打着鲜红的辫子,有的抱着孩子,年老的扶着拐杖,喧喧嚷嚷:‘喂!大家去看中央来的文明大戏,蛮好看咯!’……”
每逢群众较集中的赶圩的日子,苏区的剧团常常前去演出,以密切同群众的关系,而对《红色中华》报来说,为人民而呼是她与生俱来的使命。
《红色中华》报创办百期时,张闻天刊文说PP电子网站,《红色中华》报的诞生是在第一次苏维埃全国代表大会之后,她是苏维埃政权下千百万工农劳苦群众的喉舌,她是同群众的生活不能分离的。
当年的苏区干部群众,虽身处偏僻山村,却目光如炬,见识不凡。他们在努力解决自己生存问题的同时,放眼全国、环顾世界。
那时,“美国财政亏损”“南美玻利维亚与巴拉圭激战”都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,就连北极小镇伊加卡的极昼极夜也为人所知。
为了让苏区干部和群众能了解国际时事,《红色中华》报上开设了“国际风云”“世界零讯”“国际时事”等栏目,几乎每期都刊载国际新闻。
他们为何如此重视国际报道?《红色中华》报《发刊词》一语道破缘由:“使工农劳苦群众,懂得国际国内的政治形势。”
苏联是《红色中华》报关注最多的国家,内容涵盖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生活等各个领域。彼时,苏联成立不过十余年,《红色中华》报满怀着热情与好奇,注视着这个亲切又遥远国度的一举一动。
“在北西伯利亚,有一座位于北极圈内的名叫伊加卡的小城,那里生活着三十多个民族,夏季河流开冻之时,小轮船行驶十四五天就能到达,冬季则是漫漫长夜,温度能下降到零下六十摄氏度。”
1933年1月,《红色中华》报一则消息,向读者介绍了伊加卡的情况。那时,北极对苏区群众来说,已不再那么神秘,“北极”一词在《红色中华》报上共出现15次。
传递国际消息,无线月,原在中革军委总部电台第六分队工作的岳夏,受命建立“红色中华新闻台”。新闻台建立后,能够直接抄收的国际消息和外国通讯社的电讯。《红色中华》报较多转载塔斯社、路透社等国外通讯社稿件,内容多关乎莫斯科、伦敦、华盛顿这三大信息中心。
《红色中华》报尤其关注邻国日本的动态,多报道日军的侵华动态及宣传国内的抗日运动。即使在中央苏区第五次“反围剿”失败,局势如“黑云压城城欲摧”之时,她依然牵挂着“日本帝国主义铁蹄下的华北满洲”。
在红中社旧址内抬头仰望,一方蓝天镶满这栋客家农舍的天井,这是革命火炬曾经熊熊燃烧过的天空,湛蓝而高远,也让我们对“革命理想高于天”有了更加直观、真切的感受。
《红色中华》报的历史恰似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,理想和信仰是她的底色,每一笔每一划,都书写着理想与情怀。
回望岁月的长河,那些在病痛中依然坚持采写新闻的身影,那些充满温度和力量的文字,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,永远值得怀念和铭记。(记者李兴文 赖星)